感性旗袍
對女人而言,夏天無疑是一個競相綻放的燦爛季節。形形色色的服飾,品種繁復的款式,高矮胖瘦的身形,猶如繽紛的雨傘一窩蜂地盛開在擁擠的路面上。
幾年前曾掀起一陣旗袍的熱風。在廣場馬路上或者一些灰暗的弄堂口,常常會看到許多穿旗袍的身影,恍然間就有一種置身老電影的錯覺。蟬翼般光滑的綢緞妥帖地鑲嵌著窈窕的身姿,她們在細碎的雨絲里緩緩前行,昏暗的街燈反襯出斑斕的色澤以及黯然的面容,點點婉約的情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駐足注目那個生動的背影,仿佛是在回眸凝望一個似曾相識的故人。人物背后究竟發生過什么故事,那是導演和作家想象中的豐富天地。此際,旗袍化作了一個懷舊的符號。
我對旗袍僅僅只是一個門外漢。辭海里這樣為它定義:旗袍,原為清滿州旗人婦女所穿的一種服裝。辛亥革命后,漢婦女也普遍采用。經過不斷改進,一般式樣為:直領,右開大襟,緊腰身,衣長至膝下,兩側開叉,有長短袖之分。
旗袍的色彩多用一些潑墨似的濃烈華艷,給人留下深刻的視覺印象。款式上好象也沒有太大的變化,有高聳及耳的硬領,也有僅綴一道狹邊的低領。單看袖子,長過手腕和短至露肘這兩種差別最為明顯。現時又陸續出現了有肩縫旗袍、暗褶式開衩旗袍、無袖旗袍等帶有當代開放氣息的新款式。講究全在于細節上,比如花色、邊子、扣子就很考究,有一種泛著銀絲花卉手繡的面料,邊緣滾著粉色的鑲邊,精致的盤花扣斜斜地綴在胸口,似一枚嫩葉。另外,根據季節變化和穿著者的不同需要喜好,可做單旗袍、夾旗袍、襯絨短袍,絲綿長袍等。選料不同,風格迥異。選用小花、素格、細條絲綢方能顯示出一種溫和沉著穩重的風韻,而選用棉織品適宜當迎賓赴宴的華貴服飾。
有人認為旗袍是中國婦女獨有的福音,服帖的著裝起到了彩云托月的效果。實際上,東方女人穿旗袍的獨特魅力反而是來自于自身的缺憾。東方女人腰長,臀位較低,用張愛玲的話說就是坐著也像是站著。旗袍突出了人體中段腰和臀的曲線美,所以腰長穿旗袍反而有了韻致。其實,旗袍展示的是一種很傳統的東方特質。注視著她們的身影,定能真切地體會到一些平素只可意會無法言傳的感觸,什么叫內斂含蓄,什么是熠熠生輝全部都在其中。這種體驗在電影《花樣年華》里已深深領略過。老街,暗燈,疏雨,孤影,冷眼,亂心。那個眼神略帶一絲冷清和凄楚的女人身著款款旗袍在昏黃的背景里寂然地走著,周遭的空氣里,是年華易碎的呼吸。混亂的年月,一切都灰暗無色,月白的鏤花旗袍卻勾勒出蓮般的素淡。情節平靜地鋪展,無需音樂,只用眼神就能表達所有的情愫。這里有一種厚重的世故的美,細瘦渾圓的衣型下包裹著一顆受著道德欲念和矜持重重煎熬的心扉。所以,旗袍不適合用過于鮮艷的顏色,最經典的旗袍色彩總要帶有一點悲劇感。例如陰藍,深紫,玫瑰紅,鵝絨黑。穿這樣的旗袍,走在江南的煙雨里,腕上戴一串新摘的茉莉,步履輕移的幽香在古舊的青石巷陌深處一路遠去。
私下里覺得穿旗袍的女子不要如花瓶般美麗,但也不能太胖太矮,最好眉宇之間寫著淡淡的憂傷,如果有一點古典文學的底子就是錦上添花了。演員鞏俐在國外出席一個電影節時,身著一款立領的旗袍,高貴而得體。許多時候,服飾代表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縱深挖下去,其背后究竟蘊涵著怎樣豐饒的文化元素和價值意義!惟有祈望今日的旗袍能夠不斷和諧地銜接過去與未來,完美地融合生活和藝術,將美的憧憬無限延伸擴展,萬世流傳。
理性肚兜
在上海淮海路上眼睛時常會有驚奇的遭逢。近夏最搶眼的無疑則是那些身材嬌好膽子夠大只穿一件肚兜及超短裙的女孩。衣衫少到不能再少的地步,幾乎省去了所有的遮掩,回頭率自然很高。在她們身后,總會留下不少女人的嫉妒和異性曖昧的目光以及老者感慨世風日下的嘀咕。
一件肚兜簡潔明了。說白了無非是千篇一律的吊肩,后面有帶子系于腰間,上面雕龍繡鳳紡花織朵,面料多是采用對皮膚溫和潤滑的絲綢。它的發明者便是唐明皇的寵妃楊貴妃。這個美人不僅聰明伶俐容顏嬌好,而且還匠心獨運,難怪“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于一身。”
時裝理論中的萊佛定理說——重穿二十年前的流行是滑稽,五十年前是古怪,七十年前是妖媚,一百五十年前是絕妙。至于一千五百年的肚兜史,按萊佛的理論以十倍的絕妙大約也還能解釋通。
炎炎夏日里肚兜無疑是最具有魅力的裝束。沉寂的肚兜,這一風情萬種的傳統內衣卷土重來,看樣子,后現代內衣要革胸罩的命,肚兜以全新的姿勢重新出場大抵只是投石問路吧。在一些T型臺上,頗有骨感美的模特們千嬌百媚地穿著這件舊時的內衣,肚兜在她們身上時而端莊,時而俏皮,嚴肅又性感。在一些地方特色的文娛節目里,肚兜還是恰到好處的舞蹈服裝,它生動相宜地點綴著臺上的表演者。在蘇州街市里見過許多穿紅肚兜的娃娃,神氣又可愛,叫人十分憐愛。
說到底,肚兜還是一種內衣。單獨穿它就要考慮場合,婚禮等盛大的宴會,穿上流光溢彩的肚兜,你會成為全場的主角和焦點。而在日常生活中,把肚兜與一些尋常衣裝搭配起來穿,嫻靜且活潑,別有一番韻味。至于中學生穿肚兜進考場,某些作家穿肚兜簽名售書等行為不免有嘩眾取寵之嫌。
再說淮海路上那些無所顧忌的肚兜女孩。她們確實吸引了不少眼球,也能使自身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關注。但畢竟赤身裸體的年代離我們已經遠去。真正想如亞當夏娃般將美妙的身體最自然地袒露,已沒有了那個單純的社會環境,這不是伊甸園。每個人展示美的方式不盡相同,在這里只淺淺提醒一句:如若過了某一個尺度,可能會使無暇的美誤入歧途,還會叫旁觀者聯想到一些晦澀的不潔等。
超短裙是西方婦女服飾革命的產物。有報道說剛果卡比拉1997年推翻蒙博托的獨裁政權之后,頒布的第一項措施便是取消超短裙。于是美國《紐約報》下結論說:超短裙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此處委實有點危言聳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比方我國少數民族特色鮮明的裝束,其中蠟染布藝、銀器飾品等等就有一種叫人過目不忘的魔力。總之,旗袍也好,肚兜也好,以至于世界上任何民族不同地域的某一種服飾,它們都是人們不斷追尋美和展現自我的美好形式。各有千秋,各具特色。譬如旗袍只有穿在一些有閱歷略顯蒼老的女人身上才真正有感覺。超短裙充滿著一種熱烈奔放的活力,特別是正值青春的少女,穿上它很適合奔跑,動若脫兔。外國影片里她們在草坪上追逐嬉鬧的姿勢多么美妙,配上慢鏡頭和舒緩的音樂,定然會被畫面感染。這時,穿旗袍就不行了,跑不快的。
時代的列車滾滾行進,世事瞬息萬變。數百年前,上海還是一隅魚村,可眨眼之間,荊釵布裙的村姑變成了穿旗袍、灑香水、足登高跟鞋的摩登女郎。社會一刻不停地向前發展,人們的思想也呈現出新陳代謝的變化速度。服飾之變更,無時不在。人們對美的追尋,也無處不在。沿襲,繼承,突破,創新。每一天都在上演傳統與現代思潮的激越碰撞。認真地思忖這些細枝末節的變化,或許會對服飾之美有更深的體認。
人生為人處世,沒有誰能討得所有人的歡心,凡事做到恰如其分便是一種難得的境界。穿衣打扮也是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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