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年過四十的我竟然喜歡上了旗袍,總是想象自己襲一身旗袍,高貴地昂起頭,一如三十年代冷艷的女作家張愛玲,裊裊婷婷地行走在21世紀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其實,24歲那年,我就曾有過生平第一件旗袍,那是香港的一位親戚送的,淡藍色小碎花,旗袍的擺線長至膝下,織錦鍛面,穿在身上有一種初春的嬌嫩,既淑女,又清純,像個溫婉恬淡的大家閨秀,每每穿上它逛街,都帶給我膨脹的自信。
那時的身材玲瓏曼妙,不似現在這樣豐腴,膚色也比現在白皙剔透,只是在媒體工作的我極少有機會穿它,僅穿了五六次,就束之高閣了,后來被蟲蛀了兩個洞,讓我心疼不已,終于有一天,我把那件心愛的旗袍連同許多舊衣服一起打包送人了。
此后,我與旗袍一別就是十幾年,直到回家成為一個自由人,才又懷念起當年穿旗袍走在路上“招搖”的樣子,只是青春不再,怕在路上讓人指指點點,輕易不敢再做旗袍夢了。
但旗袍的情結卻揮之不去。我常在那些掛滿綾羅綢緞的時裝旗袍店中穿梭,腦海中浮現出上個世紀三十年代阮玲玉、周璇等名媛們的身影,想象著她們如柳的體態,從紙醉金迷的十里洋場裊裊婷婷地走來,或從一輛黃包車上矜持地走下來,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奢靡繁華和不可親近的氣息,盡顯了女人的滄桑和風情,高貴與柔媚,還有電影《花樣年華》中的張曼玉,竟換了三十多套旗袍,她在暗夜清冷長街上凄美的倩影,讓多少懷舊的女人感嘆不已。
舊時遠去了,但我仍喜歡這樣的畫面:在風景怡人的江南,古風依然的幽巷,一個發髻高挽,窈窕婀娜的女子,身穿一件月白色真絲繡花旗袍,輕移蓮步,弱柳扶風,似詩人戴望舒《雨巷》中走出來的女子。真的很中國,也很有女人味!
前不久,我終于鼓起勇氣,購了一件棉麻旗袍,粉底小花,對襟洋裝安上中式蝴蝶盤扣,領、袖、襟都鑲有精致的滾邊,兩側開著短衩,我在旗袍店里試了一下,十分合適,對鏡自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平時隨意的休閑服相比,鏡中的我氳氤著張愛玲時代的含蓄和典雅,這樣的裝束很符合自己的審美和性格。當然,缺陷還是有的。畢竟人到中年,有著中年人的體征,腰不夠纖細,有一點輕微的小肚腩,胳膊處還有點“泡泡肉”,但正如服務員安慰自己說的,孩子都上初中了,不要和那些正當年的模特比,能穿出這樣的韻味,很不錯了。
那天下午,我決定穿它去圖書館,想接受一下文化人的“檢閱”。沒想到,在家門口的傳達室就迎來了幾位中年女性好奇的詢問:“在哪里做的?真好看。”我說是買的,在山西路的某條巷子里,她們盯著我看了很久,讓我轉個身,我優雅地轉了一圈,那一瞬間,我儼然成了別人眼中的模特,久違的自信和開心的微笑又回到我的臉上。原來,旗袍并不僅屬于中國舊時街頭某位名媛釀造的獨特風景,只要你愿意,每個時空它都能演繹出自己的風情,綻放出它脫俗的性感。
喜歡旗袍,喜歡它豐厚的文化底蘊,喜歡它含而不露的女人味,喜歡穿上它的從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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