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旗袍是撩人的。它是一張潮濕的宣紙,緊緊地包裹著一塊鐫刻著銘文的碑碣,內里的凹凸在薄薄的紙面上顯露無遺。…

旗袍是撩人的。它是一張潮濕的宣紙,緊緊地包裹著一塊鐫刻著銘文的碑碣,內里的凹凸在薄薄的紙面上顯露無遺。
旗袍是精致的,它亭亭玉立,優雅自如。它中庸,無論是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都不會劍拔弩張、舞爪張牙。所以它不能是洋妞們充氣發面般粗俗肉體的裝飾,只能是東方女子嬌柔身段的絕配。
旗袍是一段恰到好處的敘述,承轉起合,虛實相間,留住一個懸念和秘密。但它又受不住那份單調寂寞,平鋪直敘之后,突然來了個圖窮匕首見!那要命的開衩—渾圓中的銳角,直直地將運動中的肉體刺入你的眼簾,用變幻著的形體和質感攝人心魄。
旗袍玩的是欲擒故縱。它旁敲側擊,時時訴說著中心,給你的全是表皮。它從不單刀直入,只是一味營造氣氛,像是阿姆斯特丹花街上大麻店前的那盞綠燈,暗影朣朦,讓你不知不覺中懵然入套。它又像是個老處女,有心走近你、靠近你,一旦你心旌搖蕩、驀然回首,它卻變得膽怯而倏然飄失。雖然近在咫尺,卻總是遙不可及。
旗袍是與長波浪、高跟鞋聯系在一起的。那款款而行的身影,像是走著盛裝舞步的阿拉伯名駒,流暢的曲線直從背部向臀滑落,每一個細小的變化都閃著絲綢的光亮,牽引著你的視線停留,愛撫。
旗袍屬于成熟的中年女性,它是一個守護天使,掩蓋著時間寫在肉身的敗筆。六十七歲的杜拉斯對她的二十七歲的年輕情人夸耀:“我的腿多美!”旗袍的主角是腿—除了智慧,除了品行,中年女性唯一可以夸耀的就是這個比其他器官衰老得稍微緩慢的部位。
旗袍是一個時代的符號。王家衛,《花樣年華》,舊上海的縮影,革命前浮華世界的追憶,一個50年代男孩的隔世的夢。它不再是三百年前滿族同胞靈光一現的創造、上世紀30年代的時尚主流。它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文化象征,60年代的紅衛兵革命刀剪下的棄物,80年代走向世界的一個標志。它是文明史中的一鏈。旗袍黏合著歷史的碎片,旗袍就是歷史。
旗袍是一聲低回悠長的泣訴,近年來雖曾回光返照,但最終棲息于車模、禮儀小姐的門下,不能重新登堂入室。旗袍不是淪于風塵,而是毀于資本和商場。盡管風韻猶存,怎奈人老珠黃。
旗袍最終毀于性的泛濫。含蓄不再是一種美,露肩、露背、露臍,人們袒露著可以袒露的一切。露,才是一種時尚……不搞誘敵深入,不搞陣前對話,沒有前戲,人們厭煩了吞吞吐吐、欲說還休,崇尚的是西部牛仔、職業殺手,比的是拔槍速度和一劍封喉。旗袍卻仍然猶抱琵琶、半推半就……
美人遲暮,還是有老男人鐘愛。時代變易,總還留下舊時的品位。但是,旗袍成了無人憐惜的時代遺物。當年紅衛兵剪子沒有解決的問題,怕是真的要隨著這全球化、信息化被處理掉了!
旗袍,明日黃花,一個遠去的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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