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記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
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
驚起一灘鷗路鷺。
及笄女子,三五成群。棹舟采蓮,放歌湖上。
初夏的荷塘里,田田的菏葉彌望甚遠,碧色接天。映日荷花卻難比無邪清照緋緋笑靨。
如此美景猶在畫中有,畫中之人想必歡愉更甚。
然而又有誰料得到,十余載后再開畫卷,蓮已萎去荷也凋,只落下寂寞荷塘凄凄慘慘戚戚......
生活在兩宋之交的易安居士不得不慨嘆世事的無常,生命的多舛。
早年的清照生活安定,閑適而富有情趣。可以放舟采蓮去,看映日荷花,蓮葉接天;可以浣紗溪頭,側聽林中竹葉喧;可以撫琴低唱,望皎皎明月,盡享天倫。
易安居士嫁與趙銘誠,生活美滿,伉儷情深。然而,好景不長,只恨世事變換如風云,刀戟硝煙彌漫故園。早已適應安定生活的易安居士只得放棄故園,舉家南遷。
其夫擅金石,收集的,雕刻的,數不勝數。他對金石的愛好使他已經將此視作生命的一部分,難以舍棄。然而,金石本重,數量又如此之多,加之戰亂四起,兵荒馬亂。就在南遷的匆忙之路,趙銘誠的一世收藏遺失大半。
離別了家鄉,山高水長;痛失了心血,欲斷肝腸。
就在離鄉棄寶的痛苦之中,銘誠久久不能釋懷。生命突經如此變遷,使得他無法適應,終于在極度的痛苦之中長辭于人間......
對于如此的變故,就連七尺男兒也難適而去,然而,瘦弱的易安居士卻表現出了極強的適應性。她以她單薄的肩,扛起了離鄉背井,喪夫落魄的巨大痛苦;以她嬌柔的女兒心,適應了多舛曲折的命運。
雖是人比黃花瘦,雖是長夜消魂凄凄慘慘,但她仍然沒有放棄生的希望。
易安居士以她未愈的心去適應,去接受,甚至去欣賞著這無常世界的殘缺之美。
雖是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但她卻從未停止去適應這世間的傷痛。以一顆豁達之心去適應時刻無常的命運。
道海棠依舊......
后人不得不慨嘆貌似柔弱的她竟能從容面對如此的波折。離家,喪夫,她以她的瀟灑心境一一化解了這一切的痛苦,終得黃昏暗香......
正因為盈之后有缺,所以懂得珍惜;
正因為缺之后有盈,所以知道滿足。
易安居士月下撫琴低唱輕吟,世間的盈與缺,若以寬容之心適之賞之,
月,常盈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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