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女性，從釋放天乳到露透為尚；從穿上旗袍到一身曲線；從剪發(fā)齊眉到燙頭之風。這不僅直面呈現(xiàn)出了民國女性形象的變化過程，更側(cè)面描繪出社會掙脫傳統(tǒng)禮制枷鎖的過程。

香煙畫片，俗稱“洋畫兒”、“公仔紙”，涉及題材廣泛，被喻為“百科全書”。在孫中山大元帥府展出的一張民國美女香煙畫片印樣（含畫樣10張），畫面?zhèn)鬟f的符號特征有四：一是身著旗袍，展現(xiàn)婀娜身姿；二是著吊帶裙和運動型洋裝，體現(xiàn)一定程度的裸露；三是燙短發(fā)，盡顯嫵媚洋氣；四是展現(xiàn)了女性廣泛的愛好，有運動、音樂、閱讀。

這張民國煙畫印樣所呈現(xiàn)的女性形象可以說是劃時代的里程碑，因為在民國之前的幾千年里，中國婦女受封建政權(quán)、族權(quán)、神權(quán)、夫權(quán)的束縛，被壓在社會最底層，囿于“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纏足”、“束胸”等藩籬。時逢洋風漸入，民國婦女在一系列的女權(quán)運動中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在形象、審美、情趣上都開始發(fā)生巨大變化。

而孫中山大元帥府展出的印樣，不僅活靈活現(xiàn)的展示了民國“新女性”的形象，更暗寓著時代變化的本源。

從釋放天乳到露透為尚

從宋代倡導陳朱理學開始直至鴉片戰(zhàn)爭，社會對婦女的控制逐步加強。“衣衫蔽體、束胸纏足”貼切地描繪了封建時代的婦女形象。在明代便有節(jié)婦馬氏為保禮節(jié)、乳瘍不醫(yī)、雖死尤榮的典故。

上世紀20年代初，西方的“乳房崇拜”漂洋而來，豐富了國內(nèi)女性的認知。1924年在上海展開了一場女性解放運動，一些新潮女子開始放胸，這在當年被稱為是“天乳運動”。不過在當時風氣未開的中國，這一非禮教化的“天乳運動”不太能夠被大眾接受。

1927年3月，在國民政府組織的20多萬軍民聲勢浩大的游行中，名妓金雅玉等人赤身裸體，揮舞著彩旗，高呼著“中國婦女解放萬歲”等口號，沖進了游行隊伍。這場原本普通的游行因此被賦予了特殊的歷史含義。同年7月，國民黨廣東省政府委員會第33次會議，通過代理民政廳長朱家驊提議的禁止女子束胸案。隨后，解放乳房運動蔓延全國。

1930年，民國內(nèi)務(wù)總長朱桂莘之女洪筠，穿著西式泳裝在北戴河游泳，令輿論嘩然。緊接著，胡蝶、白楊等影星們也開始走向了風口浪尖，她們一個個穿上泳裝，走進泳池，在陽光下展示自己健美的身軀。那時的招貼畫、月份牌，出現(xiàn)了半裸美人，薄紗、吊帶、裸露、豐腴性感成為上世紀30年代的時尚元素。那時的上海灘，風氣開放，連茅盾也在《子夜》中一針見血：

“一位半裸體的只穿著亮紗坎肩，連肌膚都看得分明的時裝少婦，高坐在一輛黃包車上，翹起了赤裸裸的一只白腿，簡直好像沒有穿褲子……雖則尚在五月，卻因今天驟然悶熱，二小姐已經(jīng)完全是夏裝；淡藍色的薄紗緊裹著她壯健的身體，一對豐滿的乳房很顯明地突出來，袖口縮在臂彎以上，露出雪白的半只臂膀”。

從穿上旗袍到一身曲線

“旗袍”本意為旗女之袍，一種長而直的袍子，體寬大、腰平直、衣長至足。旗袍在上世紀20年代初開始普及，到30年代則已經(jīng)盛行。

為什么民國女性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旗袍，目前最多的解釋是與女權(quán)有關(guān)，既然男子穿袍，追求平等進步的女子也選擇穿袍，似乎袍服作為符號被賦予了與男子平起平坐的意義。這種說辭在張愛玲的《更衣記》里可能得到了一點印證：

“五族共和以后，全國女子突然一致采用旗袍，倒不是為了效忠于滿清，提倡復辟運動，而是因為女子蓄意要模仿男子。……她們初受西文文化的熏陶，醉心于男女平權(quán)之說，可是四周的實際情形與理想相差太遠，羞憤之下，她們排斥女性化的一切，恨不得將女人的根性斬盡殺絕。因此初興的旗袍是嚴冷方正的，具有清教徒的風格。”

隨著30年代初“天乳運動”全國范圍的推行，越為越多的婦女穿上了胸式內(nèi)衣，大膽的展現(xiàn)女性的身體，崇尚曲線之美。此時，老式旗袍已經(jīng)不能適應(yīng)女性更為立體的曲線，從而開始了改良的階段。腰身修小，下擺收攏，開始流行短旗袍，整體造型緊窄合體，腰部有了明顯的曲線。1932年以后，衣袖漸短，旗袍總體趨長，長至腳踝，下擺開衩并衩高過膝甚至及臀。而后旗袍的變化主要集中的領(lǐng)子的高低、裝飾的繁簡，旗袍的長度，開衩的高度。

作為最早一批戴“義乳”的民國大腕影星阮玲玉，身著旗袍，圓潤胸乳與旗袍的曲線結(jié)合得近乎完美，這種風情萬種成為當時的時尚。而旗袍被列為1929年民國新服制中女性禮服，成為民國最重要的時裝，扮演了民國時尚大戲中的主角。革于傳統(tǒng)的旗袍，見證了清末至民國的婦女意識的發(fā)展。

從剪發(fā)齊眉到燙頭之風

晚清中國成年女子的發(fā)式仍以盤髻為主，中國女子剪發(fā)始于民初，然而，風靡一時后很快寢息。辛亥時期女權(quán)運動揚起“共和”、“自由”、“平等”的旗幟反擊禁止女子剪發(fā)的言論，顯然也是女性群體權(quán)力意識高漲的表現(xiàn)。

1903年，金天翮在《女界鐘》中提出女子剪發(fā)，被喻為呼吁近代中國女子剪發(fā)的“第一聲。”1912年4月，湖南衡粹女校學生周永琪自斷其發(fā)并倡設(shè)女子剪發(fā)會，被當?shù)孛裾�司長劉人熙以“女子剪發(fā)之制，實中外古今之所無”，“將來必至釀成一種不女不男不中不西之怪狀，不獨女界前途之憂，實民國風俗之憂”為由取締。

然而，到20年代后期，女子剪發(fā)越來越不是鮮見的現(xiàn)象了，從讀書女生到大家閨秀，紛紛剪卻長辮發(fā)髻。

30年代，國外婦女的燙發(fā)經(jīng)沿海幾個通商口岸傳入國內(nèi)，一時間，人們的發(fā)式妝飾大多崇尚西洋、群起仿效，尤其是在名媛、交際花等摩登女郎。作為國內(nèi)的時尚之都，上海1923年就引入燙發(fā)，那時燙發(fā)女郎的形象已經(jīng)席卷各種日歷、煙畫、戶外招牌等等。

不僅僅在上海，燙發(fā)在南京、北京、山東、四川等地婦女中流行。在《成都竹枝詞》中有對成都婦女燙發(fā)的描寫：“踏遍春熙路幾條，蓮船飛動似推橈”；“短發(fā)蓬蓬不著釵，身披毛帕逛通街”。

在那個時代，在上流社會里，旗袍就是美、燙發(fā)就是美，性感妖嬈就是美。女性普遍獲得教育權(quán)，開闊了視野，她們像西方的女性一樣裸露著雙腿，旅行、游泳、騎馬、射箭、打高爾夫。不同程度的洗去被“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的封建傳統(tǒng)婦女形象，走向了新生活。

當然，那時的很多生活時尚態(tài)度是名妓們率先演繹出來的，并成為社會的風向標，她們的時代形象也被定格在廣告牌、月歷牌和香煙畫片上，也成就了孫中山大元帥府的民國煙畫。